12.18.2009

Aged White Bordeaux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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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兩天有人提醒我這酒庫空虛,趁此假期補充一些。最近印象較深的品酒會當屬這場波爾多老白酒,雖名為波爾多白,但幾乎全是Sauternes,以下為酒單:

1996 Chateau les Tuileries du Deroc
1981 Chateau Caillou, Selection de Grandes Nobles
........– 2eme Cru Barsac
1980 Chateau Lafaurie Peyraguey – 1er Cru Sauternes
1978 Chateau Caillou, Selection de Grandes Nobles
........– 2eme Cru Barsac
1947 Chateau de Myrat
........– 2eme Cru Barsac, Army and Navy stores bottling
1947 Haut Sauternes – J.Vandermeulen bottling
Circa 1940’s Barsac – Dourthe Freres
Circa 1920’s Abbaye du Roi Sauternes

除了第一支乾白酒,其餘全是甜的。記憶中的Sauternes常常膩到讓人身子發軟,想說照這等甜蜜蜜的單子喝下來,張嘴都能招蜂引蝶。結果全然不是那麼回事。

頭一支名不見經傳的酒就讓人驚艷,90%的Semillon,選的目的很明顯,見見Sauternes的真面目,在她沒沾上那身「貴氣」之前。只是沒想到這支宣教用乾白酒意外的迷人,不算香氣滿盈,也沒有複雜滋味,憑著一份出眾的骨感和輕盈,讓人折服在冰霜美人的清冽風韻裡。Bone dry 與 Subtle,這兩個詞在這裡被完美的詮釋。

Semillon本就以難搞出名,不是難種,而是難以發揮,不知多少新世界的追求者曾栽在她手下,做好乾白酒已屬難事,想釀成上等甜酒,天下恐怕也只有Sauternes村有此本領,只因此地風水奇佳,能搞定Semillon與霉菌間的曖昧關係。鄰近的Ciron和Garonne河帶來充沛水氣,一入秋,晨霧瀰漫,乃著菌溫床,再給太陽一曬,壞菌都被淘汰,留下了所謂的Noble Rot。

時常感念,人類飲食史中總會冒出幾個帶種的前衛人士,像是第一個吃火腿的,第一個嚐霉起司的,第一個活吞生蠔的,當然還包括第一個拿霉葡萄釀酒的。雖然這貴腐菌被排在「貴」字輩,但它的恐怖模樣絕對跟高貴沾不上邊,只有在標價時端顯貴氣,真不知當年是誰中了失心瘋敢拿這一串串發霉乾枯的葡萄釀酒?估計那年葡萄全發了霉,逼急了。

Semillon染上霉後,水份被逐漸吸乾,糖份與風味昇華,並產生了甘油成分,這也是創造絲綢般口感的重要元素,貴腐菌並帶來了二十多種複合酯類,香氣結構更為堅強,不過從前對Sauternes的印象只停留在極端甜膩的甜點酒上,有時候均衡度還不如Tokaji,性價比更是大輸,今天的幾隻老酒終於讓人明白其底蘊。

直接從81年往前喝,二級莊Chateau Caillou,閃耀的金黃色還透著青,嚐了一口,咦?酒體這麼輕?以前膩人的感覺全不見,讓這甜度變得平易近人多了,酸度適中,氣味上倒沒什麼特殊,蜂蜜之類貴腐該有的特徵多少都帶一點,果味偏青,木桶味略顯重,餘味稍帶苦。

80的 Chateau Lafaurie Peyraguey,乍聞之下一股乾松茸味飄出,接著才是蜂蜜、柑桔、青果,酸度比前一支還低點,結尾帶著燻烤氣,夾雜了點類似single malt whisky的藥劑味,也帶苦,總體來說稍微怪異。

同樣回到Chateau Caillou,而79年據說長不出霉,對於Sauternes來說是個頭疼的一年,此逆境反倒賦予這支酒獨特的平衡感。貴腐的香甜特徵並不多,果味則向杏桃一類水果傾斜,木桶的焦糖與燻烤香氣適度,甜酸非常融洽,入口滑順無比,還帶著一絲年輕酒的爽利感,像是一支介於乾白酒與貴腐甜白之間的特殊品種,配上稍鹹又油膩的Pâté將會是絕妙組合,79年的Sauternes讓人從此多了點好奇。

一晃三十年,接著是1947年的Chateau de Myrat,可惜氧化過頭了,顏色暗沉,希望是因為保存狀態不良的原因。另一支47年是Haut Sauternes,這怪名字好像是美國人起的,為了分別原來美國市場裡不甜的Sauternes,當然都是法國國外酒商自行裝瓶的標籤,這個比利時酒商J. Van der Meulen名氣可不小,四零年代連Petrus都由他自行裝瓶。可惜此酒老矣,唯一有趣的是一開始有股陳舊的老屋味,摻雜了點龍眼乾的燻烤氣,入了口就沒剩什麼了,連甜度都過低。

最後兩支標上沒年份也沒有酒莊的酒商裝瓶酒,無疑才是今晚的主角,概估年份靠的是窖藏紀錄,一支四零年代,一支二零年代。40’這支Barsac演示了令一種平衡感,新與舊。這支古稀老酒喝來可不太老,金黃又透著亮橙的色澤顯露了成熟風姿,香氣上具備了前頭所有老酒與新酒的特徵,但又沒一樣是特別突出的,自己喝得出了神,突然跌進一間貴族的老宅,四周是裝飾繁複的橡木牆壁,壁爐裡正烤著火,剛獵回來的野味還掛在一旁,而長桌上擺滿了各式秋果、蜜餞與才出爐的核仁蛋糕,每樣東西都如此融洽的處在這個情境與時空中,沒有半點突兀。原來這就是老甜酒處於巔峰的風貌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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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二零這支無論是顏色還是氣味都比四零年輕,同樣是金橙色卻要再淡一些,嚐來果味比重較強,老氣息相對的輕,與前頭一支相互聞,竟然在伯仲之間,兩酒氣味毫不打架。這支酒也讓我確信了另外一件事,神話中的21年d’Yquemrm絕對還在盛年。

那天回家的路上,腦中仍在玩味該晚主持人講的小故事,當年他和另一個老酒仙在Sauternes訪莊的對話:

「I think I am not happy with this wine …. 」
「Why? I think it has great potential ! 」
「Absolutely, but the problem is, I don’t think it’s drinkable ...during our lifetime .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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